浮光、花火與裸身交織絢爛青春:Ryan McGinley 自由爛漫的公路攝影
自然下墜的軀體,片刻在夢幻色彩的天空中凝結,看起來也像是飄著,被世界輕輕地捧起。「拍攝身體自然下墜的畫面,其實源自一種全然自由的想望。」美國攝影師 Ryan McGinley 這樣說道。
Ryan McGinley 被譽為美國當代最重要的攝影師之一,他以獨到的鏡頭語言詮釋青春歲月,呈現人類褪去衣裳,於大自然中釋放原始慾望的樣貌,也通過特定符碼的堆疊象徵青春與自由的稍縱即逝。 《Way Far》一書之創作始於 McGinley 心中的遺憾與念想,他結合裸像藝術與美國地景,捕捉夏日旅行中的剎那歡騰。
夏日公路旅行,源自兒時貧窮記憶
在充滿束縛的生活中,McGinley 和友人展開一場夏日脫逃,沿著公路旅行,逃到目光所及之外、人跡罕至之處。這場公路旅行其實源自 McGinley 兒時的貧窮記憶,因家中人口眾多,父母僅能供應基本溫飽,他對於旅行的想望迫於現實只好暫時作罷。然而,這樣的過往經驗,反倒在 McGinley 心中埋下了種子,在往後的日子裡,攝影師的身份像是一把密鑰,開啟了他通往世界各地的大門。
褪去包袱,捕捉慾望釋放的瞬間
裸身擺動、跳躍、奔跑,穿越山林、沼澤和草原,讓身體與自然合而為一;或叛逆地在大片景觀中反轉主體性,使景觀成為點綴——讓陽光不及青春耀眼、水花不及心靈透澈。美國攝影師 Ryan McGinley 的攝影集《Way Far》像一部奇幻公路電影,配樂會由起伏的音符譜寫,時而澎湃激昂、時而平和輕柔;劇情以「青春」為題,聚焦個體,述說褪去上衣後得以任意開展的靈魂,與其多變的情緒樣貌。
《Way Far》一書是 McGinley 用鏡頭建構的烏托邦,在卸下包袱、僅存感知的世界裡,軀體一絲不掛,以超然的姿態,或待在自然裡的一角、或融入其中。影像中可見人類徜徉於各式自然場域,時而飄浮湖面,讓藻類和泥巴佈滿全身;時而縱身一躍,在空中呈現千姿百態。畫面動態感十足,凸顯人類卸下包袱,於大自然間釋放原始慾望的樣貌;也再再通過特定符碼的堆疊──水花四濺、焰火散落、軀體奔騰等,象徵青春的稍縱即逝。
攝影作為一種解藥
攝影之於 McGinley,除了是記錄生活、傳達信念的工具,更是磨難中的解藥。
身為八個兄弟姐妹中最小的孩子,McGinley 從小便是家中眾星拱月的對象,這些跟隨哥哥姊姊們一起冒險的日子,成為他日後創作的養份。然而,在 McGinley 初察覺自己是同性戀時,與他關係最親密的同性戀哥哥因感染愛滋病而逝世,在治療愛滋病的藥物尚不普遍的當時,他身邊幾乎所有同性戀朋友皆因患上此病而離開。McGinley 曾經於訪談中回憶道:「為避免引起鄰居恐慌,全家人對於哥哥生病的實情一向絕口不提,這個秘密一直到哥哥離世都沒有人知道⋯⋯。」與此同時,他也因當時社會仇視同性戀的風氣,默默承受著「身為一名同性戀者」這個巨大秘密。
身為巨大秘密的載體,McGinley 一直背負著沉重的壓力,直到前往紐約就讀 Parsons 設計學院,新的環境使他決定卸下原罪,透過攝影揭開過往傷疤,誠實地向世界訴說自己的理念與故事。爾後,他的創作多偏向拍攝裸體人像,以袒胸露背的意象表達對世界坦誠的勇氣。1999 年,McGinley 以手工自製他的第一本攝影書《The Kids Are Alright》,拍攝身邊友人肖像,真誠地捕捉年輕世代的喜怒哀樂。該書後來受到策展人 Sylvia Wolf 的賞識,促成 McGinley 2003 年(正值25歲)於惠特尼美術館舉辦個展,至今仍是該館最年輕的個展藝術家。除此之外,2018 年的大型創作實驗《Mirror Mirror》,McGinley 把相機交給一百多位友人,讓他們面向鏡子拍下裸體自拍像。這批影像呈現了個體赤裸純粹的情感,更挑戰了創作者與拍攝者的定義,帶領觀者理解個體看待自己、與期望被看待的方式。
「攝影最棒的部份就是能夠凍結完美的時刻,並從被記錄下的細節中回味當下感受。」──Ryan McGinley
McGinley 不斷透過各種創作實驗,演繹關於「青春」與「自我」等主題。《The Kids Are Alright》真誠地紀錄下與友人的青澀回憶;《Mirror Mirror》透過具啟發性的創作實驗,重新定義創作者與拍攝者,也探討人們看待自我的方式;《Way Far》則模糊虛與實的界線,創造夢境般的青春場景。
那些承載複雜情緒的當下,一一被留存於 McGinley 的影像中,觀者往往能在將感受抽絲剝繭後與自身經歷串連,共感其中的歡騰與落寞。而 McGinley 鏡頭語言中的「自由」,除了是褪去衣裳後得以自由開展的軀體與心靈,亦是一份「向世界自我揭露的自由」,期許所有性別和身份都能被世界溫柔地接住。
《Way Far》
於 2015 年出版的攝影書《Way Far》發展全新的美學語彙,以鮮豔、高飽和的色彩,為影像帶來超現實及迷幻的氛圍。此書是一次夏日的公路旅行,伴隨著山丘、湖泊、草原及懸崖等壯闊且震撼的自然景觀,裸體的青年們自由自在地親近大自然,在每個歡愉的當下,釋放桀驁不馴的靈魂與內在的渴望,也再次確立了 McGinley 獨特的影像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