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光譜上,無論此刻所處的位置離童年或中老年比較近,總是不得不承認此生至今的諸多荒謬遭遇中,前幾名似乎總跟家庭有關。英國攝影師 Guy Bolongaro 大學時主修社會學,後來搬至倫敦擔任社工;約莫 2014 年時,工作過勞的他,同時被自己在閒暇時拍紀錄片的意圖弄得焦頭爛額,於是開始用拍照進行「每日藝術療程」,把社群媒體當成宣洩的管道,趁著午休、下班後走路回家的時刻,拿輕便相機無意識地拍下日常瞬間。第一個小孩出生的幾年後,Bolongaro 將焦點由公共領域轉移至家人構成的宇宙,腳下的軌跡也從通勤散步路線,移向家庭活動的必經之路。

在育兒和兒童遊戲攪動的日常漩渦中,Bolongaro 捕捉那些滉漾著鮮明色澤的古怪時刻,也記錄家庭生活循環往復的模式,藉此克服身在「家庭」這種理想化單位中所帶來的矛盾感,試圖說服自己,「他的家庭」這回事的確能帶來生機和活力。

這些有一點失控、有一點令人抓狂,卻也頗為有趣的影像集結成《Gravity Begins at Home》,書名正是源自 Ivor Cutler 的同名歌曲。這位蘇格蘭音樂人曾強調「重力理論其實是一派胡言」,而 Bolongaro 的照片恰好支持這番見解:關乎家庭的一切,好像總是無法穩穩落在地上,雞蛋、黃水仙、點燃的蠟燭等物件冉冉升空,小嬰兒也像是被附身般,在半空中載浮載沉。書中一方面有抽象的隱喻,另一方面也有相對祥和而家常的生活面貌,兩相對照之下,一來一往間,又拉出一股難以言喻、唯獨影像才能表達的異樣張力。

本書由一張貼紙和四本採用特殊裝幀的紙本組成,可以朝四面八方翻開延伸出意想不到的 112 幅畫面,而包裝其外的書盒套上,則隨機黏著 Bolongaro 和孩子聯手貼的貼紙,因此每套封面都獨一無二。《Gravity Begins at Home》以靈活中不失冷靜的觀點看待家庭生活,看見等量的朦朧、混亂、不安和歡樂。

「首先,我想強調家庭與家人的重要性:我覺得他們重要至極。再來,我想強調重力理論其實是一派胡言。」蘇格蘭音樂人 Ivor Cutler 用一語雙關的副詞 "terribly" 來形容家庭「重要至極」,然而,即使接受這個看法,家庭的重要性顯然仍與「單純不複雜」有一大段差距。儘管共同生活的方式有時看似違背重力法則,也許人們仍應持續探討核心家庭這種模式的侷限、羈絆和束縛。

Guy Bolongaro 於 1978 年生於英國克魯,目前在哈斯丁生活和工作,為社會工作者、攝影師兼業餘紀錄片創作者。Bolongaro 試著每天拍一張照,努力發現繽紛詭麗的日常光景,這項嘗試不僅把他從一蹶不振的狀態裡拉了出來,也重新點燃他對攝影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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