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自己和拿坡里之間的關係時,Lea Vergine(義大利散文家、藝評人、策展人)曾說那是唯一沒有猶太人聚落的城市:『難道你們覺得拿坡里人會在乎別人是不是猶太人嗎?』明明想引人關注,又老是避免正面批判,同時流露出對別人漠不關心的態度──這就是我在 Anders Petersen 的照片裡看見的特徵。」──義大利作家 Valeria Parrella

每個城市或國家或許都有這種人,明明對故鄉百感交集,卻又因種種理由而無法頭也不回地離開。2022 年,瑞典攝影師 Anders Petersen 首度來到拿波里 Spot home gallery 駐廊創作,此城與生俱來的彆扭和矛盾性格,先是被《Napoli》以異鄉人目光毫不護短地揭露,繼而由 Parrella 提供在地觀點,從犀利中不失客觀的代言角度,一路寫到宏觀眾生的格局,影像與現實間的複雜關聯頓時清晰無比。

所以,Parrella 看見的特徵到底是什麼?「那彷彿持續地遁逃,或一種只能藉碎片來言說的能力,可是,碎片裡卻又什麼都有:有諷刺和感官享受,還有一股古老的貴族氣息⋯⋯好吧,有人確實在藝術家眼前屈服了,但也不至於徹底任人家擺布。對了,照片也包含信任的成分;信任總是跟反抗形影不離,兩者的比重是未知數,要麼由每一次的被攝體重設一遍,要不然就由攝影師透過唯一能促成關係的行動,在邂逅的瞬間決定。」

即使憑直覺按快門按得精準,Petersen 也未必懂一閃即逝的放縱、挑釁、歡笑或睥睨源自多麼一言難盡的情緒,但 Parrella 知道,他的力量能使在地人暫時不再當局者迷。「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該怎麼使這裡的混亂具象化,但我們辦得到。只要用雙眼觀察,既把混亂占為己有也融入其中,並且知道它會突變、從我們身邊溜走,也會自我背叛,然後明白我們所見的景象,只有在發生的剎那才是真實的。」

Parrella 最後引用了另一位在地作家,精準地為《Napoli》下了結論:「看見 Petersen 的作品前,我從未真正領悟過 Fabrizia Ramondino 於 1991 年寫在傳記《Star di casa》裡的這段話:『拿坡里──一個住起來渾身不自在、人人巴不得遠走高飛,偏偏又難以割捨,最後老是被逼回來的地方──就這麼脫穎而出,成為當代人普遍境況的象徵之地:大家都發現,原來自己身在如此不宜居的星球上,卻也心知肚明,這就是我們目前能稱為家園的唯一選項。』」

Anders Petersen 於 1944 年生於瑞典,現居斯德哥爾摩,為主觀紀實流派重要人物,擅長以黑白照直擊人際互動最不設防的瞬間,也以場景、物件特寫勾勒表象之下的暗流,影像力道十足。第一本書《Green Grove》以同名遊樂園為背景,成名作《Café Lehmitz》則捕捉無數愛侶、性工作者、醉客、異裝者深夜流連咖啡館的模樣,自 1973 年至今已出版 20 餘本攝影書,作品曾在法國國家圖書館、利耶瓦爾奇美術館、瑪塔・黑爾福德當代藝術展覽館、羅馬現代藝術博物館等各國主要場館展出,亦獲得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斯德哥爾摩當代美術館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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