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輩子只能拍一張照片,我想拍我的家人──淺田政志,史上最會拍家庭照的攝影師
從消防員、暴走族、黑幫世家到大胃王比賽,日本攝影師浅田政志用超過十年時光,貫徹拍攝另類「家庭照」的理想,動員全家人,擺拍各種情境和角色扮演,以幽默風趣的視角,記錄著原生家庭的情感記憶。
「我當時怎樣也想不出,應該如何用一張照片來表現自己。」浅田政志回憶唸攝影專門學校三年級時,一項題目名為『用一張照片表現自己』的指定作業。「所以我換了個思路,試想如果這輩子只能拍一張照片的話,應該為自己留下什麼記憶呢?」
伴隨浅田政志一生家庭攝影實踐的契機,從此開始。隨著攝影集《浅田家》問世,浅田政志開始受到注目,不僅奪得第 34 屆木村伊兵衞攝影獎,真實故事更被改編成電影【浅田家!】,親情的真摯以及對 311 震災的關懷,讓許多人在大螢幕前熱淚盈框。
2008 年首本攝影集出版後,他持續探索家庭攝影的不同樣貌,從迎接新生命的誕生、重建災後失散的相簿,到拍攝親生父親的「遺照」系列肖像,五本攝影集,橫跨近 20 年的家族變遷,浅田政志的攝影見證「家」這一概念最動人、也最有想像力的意義所在。
▼ 書本訊息置於文末
以攝影創造紀念日:《浅田家》(2008)
作為電影【浅田家!】的原作攝影集,《浅田家》的一系列作品由攝影師浅田政志的家庭為核心,父、母、兄、弟(攝影師本人)的四人家庭,打造拉麵屋、消防員或黑道世家等各種情境的紀念照片。這些於老家三重縣拍攝的影像獲得各方協助,耗費 7 年製作而成。除了四個成員的精湛「演出」外,強烈的家庭羈絆與照片所蘊含的能量激起眾多讀者的共鳴。
家庭全員合照 —— 這件事總是僅僅在某些特殊紀念日才會發生,然而喜愛攝影的浅田政志苦等著遲遲不來的紀念日,於是決定自己創造某些紀念時刻,透過事先安排的攝影日,聚集著家族成員。「浅田家」的拍攝日成為一種特別活動,家庭全員協調休假,決定地點與服裝,集思廣益安排場景,最後按下相機中的自拍定時按鈕。在那個當下,攝影成為家族團圓的契機,同時也是一種紀錄。透過攝影與人的連結,將之中的力量釋放,以一種全新的方式追求「紀念照片」。
「我的照片就是紀念照片。但是,在這之中卻和所謂普通的紀念照有著些微不同。普通的紀念照是到了某個重要地點按下快門,大家只是剛好聚在一起排好拍照。我覺得那樣當然也很好,是照片啊。
「然而浅田家的紀念照片是大家一起協調休假日、借場地、決定服裝,場景也是大家一起思考過後,才按下快門的。這是自己製作紀念的紀念照片。紀念日怎麼等還是遲遲不來,所以我決定透過攝影自己創造。攝影給了我契機、為我聚集了大家、最後化身成為僅有一張的影像留存下來,我總是受到攝影很多照顧。」浅田政志說。
「我無法想像這個地球上有多少多種多樣的家庭,前往各樣的地方、相遇各式的家庭、拍攝各種紀念照片是現在的我想做的事情與內心的No. 1。請試著體驗看看在那個當下,那麼一張照片是有多麽的……可能就算它不是照片也沒有關係。只是,我深信著從這開始的行動。」
獻給家庭新成員:《NEW LIFE》(2010)
浅田一家四口,在哥哥結婚後增加為五名成員,更因為新生兒的誕生變成了六人家庭。迎接著新家人的到來,《NEW LIFE》繼續透過家庭相簿的形式紀錄著浅田家的新生活。
以夏威夷的結婚典禮揭開序幕,《NEW LIFE》順著時間軸見證了浅田政志一家的生活蛻變,其標誌的情境扮演也在新成員的加入下產生微妙且有趣的情感變化。而於內容的編制上,攝影師則透過自然的紀實與編導式的交錯,模糊了每幅影像間被閱讀時的界線。
如此不拘泥於單一攝影形式的表現下,《NEW LIFE》裡的影像混合著母親為新生兒照片添上的壓花、哥哥畫中的新角色「リック」的登場、父親手寫的家族年譜等等,蘊藏著親人共同創造的能量,也在「相簿」這充滿凝聚力的形式中,成為了攝影的原點。最後,浅田政志在書末印上自己的電話號碼,如果有讀者想要拍攝家庭照的話,歡迎聯絡他。
災後重拾照片的意義:《アルバムのチカラ(相簿的力量)》(2015)
2011年3月11日東日本大地震發生後的一個月,浅田政志與編輯藤本智士一同前往災區,投入志願服務。抵達當地,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因海嘯而四散、佈滿泥漿的照片,人們正不辭辛勞地試圖拯救它們──整片東北沿海的民眾皆自發地展開相冊清理作業,然後將其歸還。
為之動容的浅田和藤本花去兩年時間,對此一地區進行採訪報導,藉以分享關於清洗照片的訣竅。《アルバムのチカラ(相簿的力量)》不僅是令人暖心的重建影像紀錄,亦是兩人對於相冊所承載之不可取代意義的延伸思考。
本書是2015年《アルバムのチカラ》的擴充版本,新增了2018年受日本西部暴雨侵襲的岡山縣倉敷市真備町,於災後的相片清理報導。如今,距東日本大地震已近十年,真備町民眾的活動身影使得影像所承載的意義、其與人之間的羈絆關係,又一次地浮現。
「像這樣,每個人彷彿都是為了一個相同的目標、一起工作著。來到這裡,可以和本地或遠方的人談論各種事情。能夠學習照片清洗的知識,我覺得真的很不錯。」當地受訪的照片清洗者說道。本書書末另有圖文並茂的附錄,詳細介紹清潔照片的相關知識。
迎向新生命的誕生:《浅田撮影局 まんねん(萬年)》(2020)
浅田政志不斷追尋著紀念照和全家福的另類表達,從暢銷系列《浅田家》中全家人在不同職業場景裡的角色扮演,到兩本新系列作品「浅田撮影局」,看見家庭攝影的精髓以最直白有力的形式浮現。
在《浅田撮影局 まんねん(萬年)》裡,浅田政志扮演假想的照相館「浅田撮影局」二代,而親生兒子「朝日」的誕生則是他創作的催化劑──或在定制的榻榻米上和日本各地的御守合影、或請他人抱著孩子一同入鏡、或在各處風景名勝留下紀念影像──對於一個新生命之到來,照片之中滿是身為父親的願望:希望兒子能長命百歲、幸福快樂。
遺照作為生之凝視:《浅田撮影局 せんねん(千年)》(2020)
在《浅田撮影局 せんねん(千年)》中,浅田政志直視向父親「章」,為了拍攝「遺照」而按下快門。攝影師以人子的身份凝視父親,同時作為「浅田撮影局」的接班人摸索家庭肖像的形式。
歷時四年,兩人在父母家的客廳裡單獨相處,只有快門聲於之迴盪。書頁間的一幅幅肖像,並不全然依著拍攝計劃而呈現;120張如日曆般的照片序列,游移在兒子對於「如何拍攝」的意念、父親對於「如何被拍攝」的遲疑之間,父子倆的緊密連結亦逐漸發酵,隨著彼此鼻息,自然而緩慢地發生。
倚著「千年」、「萬年」的殷切盼望,浅田政志將生死之心願,納入全家福的一部分。看著甫出生的孩子逐漸成長茁壯、通過遺像緬懷逝者,「浅田撮影局」的家族紀錄實驗今後仍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