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動人的童年風景,秋山亮二《你好小朋友》鏡頭下的純真年代
「隨著歲月的流逝,內容的深度也隨之加深,怎麼也看不膩的大概就是好照片吧。即使只有一張,也希望自己的照片中能誕生出這樣的影像作品。」──日本攝影師秋山亮二
過去,柯尼卡美能達(KONICA MINOLTA)曾被名為「小西六」,當時因為小西六想在中國銷售自己生產的「櫻花牌膠卷」(1987 年更名為柯尼卡膠卷),故以中國為題材製作年曆,之後這個計畫逐漸擴大,轉變為攝影集的製作。在中國攝影家協會的幫助下,1981 至 1982 年間秋山亮二受到小西六的邀請,前後 5 次抵達中國,前往了包含北京、成都、昆明、廣州、 海南島、上海、蘇州、桂林、哈爾濱、烏魯木齊、吐魯番及呼和浩特等12個城市,拍攝當地的孩子們,留下了近 8000 張的彩色照片,最終篩選出 116 幅影像,在 1983 年集結成《你好小朋友》,36 年後,由創立於京都的出版社──青艸堂重新發行了復刻版。其後又分別於2020年與2021年,度過疫情的考驗,從檔案庫中編輯並發行第二部《你好小朋友2: 光景宛如昨》以及《你好小朋友3: 往事成追憶》,再次迎接那些曾經的純潔、樸實神情及無法言喻的鄉愁。
對應著該書的時序,那恰好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初期,整個社會充滿著新希望,也為《你好小朋友》添上一層自信前行的正向氛圍。自 80 年代出版至今的這段日子,中國恰逢各領域的巨變,影像裡的建築、衣服、使用的各種生活用品,乃至街邊的垃圾桶,都深刻的勾起 70 與 80 後人們加倍的感懷。然而,比起這些物、景,更打動人心的或許是孩子臉上那種無憂無慮的神情吧!不用工作,不用擔心金錢問題,只需玩耍與學習,並被無條件的保護著。對比起近年因天災、從戰地死裡逃生或遭遇空襲,而被大力播送的悲傷臉龐對比起來,秋山亮二影像裡的小孩,使我們內在感官被更強力的擴張著。不知不覺地,一頁翻過一頁,那些我們眼前一幅幅影像裡的孩子正過著什麼生活呢?
《你好小朋友》於 2018 年復刻再版之際,攝影師也因此機會重新整理過去拍攝的底片。在重新編輯的過程中,攝影師發現一個有趣的地方,攝影是凝固不動的東西,但攝影作品卻是有生命的,會一直活下去。那幾千張的底片靜靜地守候在那將近 40 年,今日拾起卻可因心境的不同,看見有別過往的新發現。
「隨著時間的推移,作為攝影師的我,視角也發生了改變。我覺得雖然那說不定也是我作為一個人的成長,但隨著年歲漸長,我也在自己的作品中重新看到了一些東西。」秋山亮二於《你好小朋友2: 光景宛如昨》製書過程中如此透露。
《光景宛如昨》收錄了攝影師自 8000 張底片中重新揀選過後的影像,距今 38 年從未公開面世。當秋山亮二與出版社編輯人員一同觀看作品時,不光是沈浸於小朋友生動的神態,目光也時而越過他們,被背景裡具有時代烙印的綠牆、宣傳畫、縫紉機、熱水瓶乃至大人們的著裝和身姿而吸引。這些照片描繪了中國兒童在改革開放之初,經濟發展之前的天真無邪模樣,這樣的社會背景在中國的快速發展下,儼然已不復返,也成為令人懷念的美好時代。
「誠如秋山先生所言,幾千張底片一直靜靜等待著他重新發現。令人驚訝的是時間賦予了它們新的生命活力。這本定名為《你好小朋友2: 光景宛如昨》的攝影集,與《你好小朋友》在照片選擇和編輯概念上不盡相同。如果說《你好小朋友》是秋山先生彼時彼刻與中國的相遇,那麼可以說《光景宛如昨》是秋山先生此時此刻對那場相遇的追憶與思索。」──取自後記
2021年,你好小朋友系列影像迎來了第三部曲:《往事成追憶》。作為該系列的最終章,《往事成追憶》沒有著意表現孩子們的歡樂天真之姿,而是對圍繞在孩子身邊的人事物進行日常狀態補白,影像風格趨於平淡。少數單幅照片看不見孩子的身影,也描繪出40年前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著裝風格和休閑方式等,所記錄的正是孕育了這些孩子們的時代風景。
1980年代初期的中國尚沒有彩色膠片,而本攝影集正是透過最大限度還原40年前的櫻花牌膠片色彩,讓人們對遙遠的過往重新擁有了具體細膩的記憶。秋山亮二在本部作品的選片和編輯中,試圖從靜照與靜照的關係之中讀取大時代的動態:「出現在相機另一端的人物在照片裡是不動、不變的,但觀望畫面的我的興趣卻隨著年歲的增長不斷在改變。這也許和拍攝當時到現在經過了漫長的歲月,被拍攝人物們的生活以及社會本身在現在都有了巨大的變化有關。」
關於從單幅影像讀取動態故事,本攝影集特別輯錄了秋山亮二與濱田英明兩位跨代際的、都曾以孩子為拍攝對象的攝影師的精彩對談。濱田英明自述受到《你好小朋友》系列的深刻影響。他們圍繞拍攝器材、拍攝孩子時候特別注意的部分、如何抓捕動態、怎樣看待「失敗之作」、如何從一系列單幅照片讀取故事背景等等做了富於價值的探討和分享。
秋山亮二 1942 年生於東京,父親秋山青磁(1905-1978)亦是位攝影師,其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部,曾入職 AP 通信、朝日新聞社,後成為自由攝影師。秋山亮二擅長使用 6×6 祿萊相機拍攝人們的生活,紐約、印尼、中國等地都曾作為對象而被紀錄著,亦發表過關於印度的大饑荒、人口稀少的孤島的影像,有著獨特的世界觀。其後也與深瀨昌久、森山大道等一起參加紐約現代博物館的「New Japanese Photography」等國際攝影展;另外,美國休斯敦的萊斯大學亦曾為其舉辦個展「Ryoji Akiyama 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