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出版和閱讀作為一種文化行動
文/余志偉
「地景在我內部思考自身……而我是它的意識。」——保羅・塞尚(Paul Cezanne)
以出版和閱讀作為一種文化行動,強化其動詞型態,讓本地形象與意識顯影、發聲,從而鍜鍊邊緣游離的主體肉身。在廣泛的地理可視化與公路拍攝採集,以視覺引發動力推進,讓文化遁潛於思想汪洋。
我們可以從地理學的發展來借鏡,影像的可視結合了靜止的景、物,經由閱讀轉向動態,同時揭露影像隱性的行為動詞型態。古典地理學著重科學的方法,用測量數據、方位等描繪,讓眼前的所見可視化;隨著人類社會蓬勃發展,景與物混雜了許多人為的滲透,人文地理學從而開始新的研究和辯論。
攝影術自1839年發明落定以來,便將所有可視與不可視的平面化,影像也成為藝術領域之外,眾多當代學科研究與論述的最佳幫手。1975年在喬治·伊士曼博物館展出的「新地誌:人為改變的風景」(New Topographics:Photographs of a Man-Altered Landscape),將攝影、地理與社會綑綁在一起,成為可被具體操作、深層、跨學科的當代視野和現象學討論。
以本次講座的6本攝影書來看,書中照片猶如隨意遊蕩的公路之旅,但其實是一種時代與社會文化、他者與自己的可視化。哲攝第1號作品《ALIENS ISLE》是攝影師陳卓邦在新聞工作空檔,以另一台私人相機穿梭在台灣各地與意念宇宙的時空跳躍;李岳凌的《RAW SOUL》則是在地域或精神的邊緣地帶來回游移,神祕的視覺組合交雜愉悅和緊繃。台灣在不同政權的統治下,長期缺乏本地自發且深植內在主體的文化可視,而這兩本書可以來刺探台灣文化主體的可視性。
從類似的角度出發,Alec Soth的《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與Curran Hatleberg的《River's Dream》承襲美國文化書寫的習慣,各自開展出散文與詩的影像格式,透過攝影家強烈的主觀視角,舖寫屬於自己的美國神話。在中國的傳統與發展中,張曉的《社火》將時代逼近觀者,將攝影的時間記錄性在一頁頁翻閱中展示出來,以當代轉化檔案文件的手法,冷面靜觀社會的轉變;張克純的《北流活活》則反向操作,用大畫幅相機將時代停格在靜止的四方,去飽和的色調讓一切都與現實抽離,掏空到觸及人們的靈魂和社會的文化張力。
英國攝影家Paul Graham的《A1 - The Great North Road》與Martin Parr的《The Last Resort》不約而同對於柴栔爾時代的轉變進行描繪,Paul Graham以隱諱的紅藍色相襯國家與政策的保守主義,Martin Parr則是大剌剌直指現場,在諷刺與尊敬的雙重包夾給予旁觀刻畫。
整體來論,透過拍照後的一連串排序編輯,以出版攝影書敘事成一個整體的過程,便是將一點一滴的文化與社會可視落實進抽象概念的主體,而這個主體也可能因此具體、被可視。持續生產且擴充本地影像讀本的同時,我們還必須觸及更廣大錫安(Zion)人民,用閱讀和分享誘發結盟,建立源發於本地的主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