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還活著,我們就會相見。」

──“Siempre que estemos vivos nos veremos” 是拉丁美洲幫派老大 Yair 對法國視覺藝術家 Céline Croze 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後來,殘響先是濃縮成咒語般的 “SQEVNV”,試圖鎮定當地那濃烈到連旁觀者都難保清醒的暴力糾葛;幾年後,決定出版成《Siempre que》之際,整句話僅存開頭意指「只要⋯⋯」的兩字,彷彿設下不斷從頭來過的條件再捏緊,這樣一來,就能永遠不必想起結局。

時光倒流回最後那次交談的場景:「當時我們人在 Block 11 的頂樓露台上,氤氳霧氣籠罩著卡拉卡斯,城裡的瘋狂喧囂聽起來宛若輓歌。Yair 說的話像子彈穿膛般烙進心底,對己身終局抱持自知之明的感覺很殘酷,同時又散發出崇高的氣質。

話已說盡,關於人生之緊迫、對死的癡迷、還有瀕臨崩潰的國家⋯⋯能說的都說完了。當下的暴力和荒誕強烈至極,感覺生命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

我不禁想起兩天前在鬥雞場的事──先是血腥氣和蘭姆酒味、汗臭交混得一片狼藉;還有每個男人的怒吼聲,和他們的亢奮難抑。難以捉摸的迷幻氛圍把全場感染得渾然忘我,大家似乎都著魔了,好像血、死亡與權力一現身,就能讓人活得更生猛,更真實一樣。

全城的癲狂氣息失控亂舞,迴盪在大小廝殺中,久久徘徊不去,所到之處都留下一片無助的哭喊聲。

兩個月後,Yair 遇刺,得年 27 歲。」

自從 2015 年展開本系列作,Croze 陸續遊蕩過瓜地馬拉、墨西哥及巴西,和更多震撼瞬間擦身而過時,總敏銳地注視著這片大陸上的千瘡百孔。不只那些眾目睽睽下身不由己地決鬥的雞,她也看見其他生物隨混亂起舞,糾纏得難分難捨;每一場邂逅都如同生死學課程,促使她更想理解拉美大地為何飽受愛慾情仇與死亡折磨。

「每當那種時候,我都會感受到一股放肆的情緒或激烈的挑釁感,就像青少年被危險逗樂到忍不住放聲尖叫那樣,既悖德又自由。」這或許能說明《Siempre que》中的許多顆鏡頭為何貼得那麼近,簡直像在硝煙彌漫中跌跌撞撞地前進,沿途打撈的面容儘管模糊,每條肌肉經歷過的拉扯卻無比鮮明:「因為有攝影,我才能試著轉譯從中滲出來的放肆情緒。」

Céline Croze 於 1982 年在摩洛哥卡薩布蘭卡誕生,取得法國保羅瓦萊里大學的表演藝術碩士學位後,進一步在巴黎的電影攝影研究高等學院、古巴的國際影視學院專攻視覺媒體領域,因此創作中處處可見源自電影背景的啟發,擅長以記憶、身分認同和時間搭建立體的敘事場景,探討深深滲透社會的裂痕與脆弱,並創造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視覺記敘。曾參與巴黎攝影節、馬拉喀什雙年展、巴拉圭雙年展等國際展覽,重要作品包括〈Silence Insolent〉、榮獲 Face à la Mer / Map 攝影節啟發獎、HSBC 獎的〈SQEVNV〉、〈Mala Madre〉以及榮獲納達獎的攝影書《Siempre que》。Croze 現居法國巴黎,在靜態攝影之餘,亦以助理攝影師身分參與多部電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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