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男人死後,女兒才找到他生前拍下的照片。無以數計的景象難以歸類,但顯然離家庭照樸實的紀念目的遠得很,畢竟,早已年過半百的攝影師女兒,從來不曉得父親在家中闢了斗室充當暗房,親手把掠過雙眼的風景一張張顯影出來,再珍惜地收在眾人耳目之外;她也不知道,當年他坐在某個位子上舉起相機時,正準備獨自搭機去什麼地方?他在異地海灘上,被泳客與狗之間的什麼互動勾起了好奇心?

那些把時空碾碎、瀰漫著超現實氣息的晶亮瞬間,在以色列攝影師 Dalia Johananoff Kenneth 偶然掀開相片盒以前,都只是專屬某個男子的青壯年記憶。

再也來不及探問的影像,由於未曾在口耳相傳中風化,反而就地築起記憶的碑,待人一再回訪,再圍繞著它踏出新的意義印記。Dalia 後來確認,父親的作品大約誕生於 1950、60 年代,恰好是自己出生前後。在篩選、重新掃描那段時間的記錄,並與自己的作品拼貼起來的過程中,她發現攝影這種語言有時候協調得默契十足,此外的時候,又彷彿必須回溯好幾代才交會的同語系遠親,詞彙乍聽陌生,但腔調竟然能隱約共鳴。

就像哲學家 Or Ernest 為本書寫的專文〈凝視〉所言:「我們不能把《Mistaken Memories. A Love Letter To My Father》束縛在某種有條有理且連貫的結構裡,也無法從中抽出一段家族編年史,因為這並非家庭相簿,反而更接近記憶的假象、物件的影子,或一場恍惚的思緒漫遊。 Dalia 凝視的目光鞏固了父親的存在,而那也未必是他的真實寫照。」

無論父親拍下的照片,如今該算是屬於原主抑或 Dalia,那些影像都為 Dalia 創造了契機,同時迫使她重新思考這段父女關係,進而延伸到如今身為女性與藝術家的身分。用跨時空的畫面創造新句子,交疊成歷久彌新的意義,《Mistaken Memories. A Love Letter To My Father》就這樣搭起一座承載後設認知的平台,供攝影師不斷透過視覺與久遠的記憶對話。

Dalia Johananoff Kenneth 於 1960 年生於以色列,先在倫敦電影學院學習電影製作,而後前往紐約的國際攝影中心就讀進修班。她除了為 BBC、以色列多家電視台以及電影業負責編輯、製作、開發內容,也擔任以色列國際攝影節的共同藝術總監及策展人,同時在其中展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