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美國紀實攝影師 Alec Soth 的《Advice for Young Artists》書名,難免會以為又是一本老鳥常談,但既然出自擅長刻畫社會光景,更擅長時時自省的 Soth 之手,把書名拆開來當作四枚關鍵字,便是跳脫直覺一探這場精采交手兼互惠的密碼了。

Soth 拍下學生沉浸在創作中的陶醉模樣,書中的影像種類繁多,既有令人聯想到課堂時光的正式研究,也有更狂放不羈的自我表達;模稜兩可的場景布置、偶遇的物品、瀰漫詩意的肖像畫,穿插著高深莫測的引述內容(部分費解的原因可能是筆跡太隨興),還有諸多未完成信條散落在便利貼上(「你到底要什麼?」 / 「關於少即是多的想法」 / 「耐性之類的⋯⋯」),亮晃晃地發射永恆叩問。偶爾,Soth 本人也悄然現身,猶如藏在群眾中的曖昧智者。

所以,Soth 之所以在 2022 至 2024 年間走訪美國 25 所大學的藝術系,並非為了提供致詞式的至理箴言,反而是去找自己──他試圖用尖銳反思勾出藝術創作在人生各階段的意義,以及其與攝影、時間和年歲漸長一事之間的未解之謎。

謎生於何處?「每次被藝術世界搞得煩不勝煩,我總會試著回到青少年時代,調用初次發現藝術時的原始感受。」 時間在此不是金光閃閃的資本,尚未發生的一切才最珍貴。

受 Walker Evans 晚年的寶麗來作品啟發,Soth 出版生平第一本攝影書的 20 年後,重施《Broken Manual》以反文明紀實影像包裝地下遁世指南的妙計。這一次,《Advice for Young Artists》披著教學書的外皮,意在內省和挑動思考,不僅探索年輕藝術家尚未受外界意識干擾的經驗,更審視將老的自我。因此本書既是宣言集,亦是帶有自傳意味的方法論,後設地以創意行動再現創意生產的眉眉角角,或精準或脫軌地,把藝術試圖闡釋的魔力擴展到極致。

「如果你是個 54 歲藝術家,想給年輕藝術家一些建議,你會用什麼表情符號?」當 54 歲的 Soth 如此詢問 ChatGPT,所得的回應是:「我應該會用一些能同時表達智慧和鼓勵的表情符號,比如:🎨🌟👩‍🎨👨‍🎨🖌️✨🔥🌱👣⋯⋯」智慧和鼓勵在書中顯然都不缺,但有趣之處,正好也在於那並非單向灌輸,而是互相啟發的有機對話。

美國攝影師 Alec Soth 於 1969 年出生在明尼蘇達州,擅長以敘事手法執行攝影計畫,作品常以平凡的社會光景為主題,透過人物的連結,衍生出各種具有緬懷、憂愁甚至帶有敏感的情緒。他曾多次參加個展及聯展,包括 2004 年的惠特尼及聖保羅雙年展、2008 年在巴黎國立網球場現代美術館及瑞士溫特圖爾攝影博物館的作品綜合展、2010 年在明尼蘇達州沃克藝術中心的巡迴綜合展《From Here To There》等。此外,Soth 亦曾獲得許多獎助金與攝影獎項,包括 2013 年的古根漢獎學金。至今已出版 25 本以上的書籍、辦過 50 場以上的個展,廣獲各大媒體評論家報導並囊括各種攝影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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