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亞馬遜河附近的馬拉巴市內的飯店套房內,我看著新任總統 Jair Bolsonaro(波索納洛)的影像登上巴西最大的『國家新聞』並振振有辭:『保留區裡的原住民就跟動物園裡的動物沒兩樣。』——當時是 2018 年 11 月⋯⋯那就像一句恫嚇,預示壞事即將來襲,而我能感覺到過去幾年來以慢動作崩壞的亞馬遜社會和環境,勢必會變得雪上加霜。」

一想起亞馬遜雨林,「地球之肺」的稱號就會緊接著登場,喻示著那片橫跨八國的區域如何長期被理想化為蓊鬱綠地,彷彿永恆如新,安然庇護著遺世獨立的神秘部落。然而,義大利攝影師 Tommaso Protti 累積十年創作而成的《Terra Vermelha》卻見證熊熊烈燄灼燒大地,暗無天日的河道載運著見不得光的古柯鹼非法販運商,暴力事件在城市地區肆虐如瘟;截然不同的亞馬遜是現成的反烏托邦,毫不鄉愿地破解咒語,揭穿被浪漫凝視已久的神話。

書名在葡萄文中意味著肥沃的「紅色大地」,但 Protti 諷喻地拋出一連串黑白影像,不穿插文字說明也不留任何喘息餘地,因為照片已足以闡釋彼此;某些影像又如夜晚中閃瞬即逝的微光,任由觀者摸黑探索當地。鄉村景象在濫墾濫伐下變得面目全非,緊接著是牧牛人、佃農和環境運動參與者在土地衝突中僵持不下,當翻閱令慢動作的崩壞恢復原速,失樂園的真相便呼之欲出。

在警察陪同下,Protti 獲准進入都會區和貧民區記錄節節高升的暴力犯罪率,而背後主要原因都是販毒;此外,我們也看見福音派宗教狂熱、COVID-19 疫情餘波,還有新市鎮拔地而起,其中自然包括同時因水力發電大壩與「謀殺之都」封號而聞名的阿爾塔米拉市。

影像能如何證明羊毛出在羊身上?「種種場景背後的成因都殊途同歸,不外乎貧窮、弱制度化、貪腐及極度無情的自私自利。比起其他地方,人命在亞馬遜區域顯然遠遠不及土地值錢。」跳脫捕捉天災人禍的獵奇敘事,《Terra Vermelha》欲重新繫起社會、環境危機間的脈絡:「在通往地球毀滅的道路上,對人類而言,最迫在眉睫的風險依然是自我毀滅⋯⋯面對吞噬著巴西亞馬遜的暴力,不只無人能置身度外,我們有時甚至是不知不覺的共犯。」

Tommaso Protti 生於義大利,大學與研究所分別專攻政治學暨國際關係、新聞攝影暨紀實攝影,長年在巴西生活與工作,曾獲蓋蒂基金會報導獎助金、世界報導獎等,並憑《Terra Vermelha》當中的報導內容成為 2019 年卡米尼亞克新聞攝影獎得主。他致力於透過長期計畫探討、記錄與報導犯罪、環境及鄉村衝突等主題,作品散見於美國《紐約客》、《國家地理》、《華爾街日報》、英國的《衛報》、德國的《明鏡週刊》、法國的《解放報》、《世界報》,並曾在義、英、希、巴、墨、泰等各大洲國家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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