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2012 年開始,英國攝影師 Mark Power 巡遊全美,用細緻的視覺敘事將正處於巨變下的大國抽絲剝繭,由外向內,照見文化地景與實質景觀的幽微浮動。本來全套五冊原定於 2022 年完成,不過,期間發生的事我們都知道了——「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一宣布國內發現第一起新冠肺炎病例,我就離開美國了,那是 2020 年 2 月的時候。不久後,我們就出版《Good Morning, America》第三集了,雖然人已經遠離現場,卻剛好拐彎抹角地影射著當前發生的事。」

「我過了幾乎整整兩年才能飛回去,那時候,渴望旅行的心情好像已經拋棄我了,可是一降落到丹佛的瞬間,我又馬上開始瘋狂創作⋯⋯我也知道,地景經歷疫情後其實不會有什麼改變,畢竟英國就是這樣,美國的情況大概也差不多。」關於旅行和創作的餘燼復燃,真實存在過的疫情記憶卻縹緲地走了:「世界繼續前進,我一轉眼就忘掉疫情期間的生活了,這件事說起來還滿神奇的。」

從科羅拉多州的丹佛出發,Power 緩緩沿著堪薩斯、密蘇里、愛荷華、內布拉斯加和懷俄明拍照,最後再兜回科羅拉多。他沒有就此停下,後來又遠征阿拉斯加和康乃狄克、麻薩諸塞,更東行去了紐澤西和紐約上州,新舊旅程的切片交織成《Good Morning, America》第四冊,「這些旅行很像在拼一幅超複雜的巨型拼圖,」Power 曾如此形容:「但我根本不知道最後會拼出什麼圖案。」

如果問,這些風景綿延十幾年由點線成面有什麼意義?可能的答案是,每一冊本身都用地理上的幅度,不可思議地體現出舉國情緒和氣氛的物換星移。作為倒數第二冊,本書見證著人類的存在如何由位處風景邊疆的次要角色悄然挪移,在某些影像裡變得更必然也必要。當他們逐漸現身,色調變得空前樂觀,從前那股天高地迥而人類徬徨的孤絕感,也不知不覺地沖淡了。

走在土地上的人對民意感受得格外紮實,隨著拜登當選第 46 任總統,在構成此書的幾趟旅行遠景裡,美國國內政局也起了不小的變化。Power 發現天天都是多事之秋的過往數年,似乎因新總統上任而復歸平靜,但眼看下一場選舉轉眼間又將來臨,《Good Morning, America》用鏡頭問候的國度,依然在一夜夜同床異夢過後懷著憂慮醒過來。

Mark Power 於 1959 年生於英國,2007 年正式成為馬格蘭攝影通訊社成員。童年時,Power 在閣樓發現手工相機,以及由花盆、家用燈泡和簡單的相機鏡頭組成的古怪機器;雖然後來進入藝術學院學習肖像畫和繪畫,但他對攝影的興趣,也許正是啟蒙於童年那場閣樓大發現。畢業後靠著擔任英文老師、電視演員或繪製電影院壁畫等,在遊歷東南亞和澳洲期間養活自己;最後在雪梨市郊經營相機店的 Power,逐漸發現自己喜歡攝影更勝繪畫,於是在兩年旅行告終的同時決意成為攝影師,從此在編輯圈和慈善市場工作近 10 年,接著在布萊頓大學擔任攝影教授長達 25 年後展開長期創作計畫。

Power 已出版題材多元的 11 本書,例如與詩人攜手、以英國脫歐前景況為題的《Destroying the Laboratory for the Sake of the Experiment》、集結美國作品的套書《Good Morning, America》,也以《Mass》探討波蘭天主教會的權力與財富;他的作品亦展遍世界各地,包括英格蘭藝術委員會、V&A 博物館、馬拉喀什攝影暨視覺藝術博物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