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六年間,挪威紀實攝影師 Andrea Gjestvang 屢次乘船橫渡北大西洋,目的地位於蘇格蘭以北約 320 公里處,因人口外流導致性別比嚴重失衡的法羅群島。當人類與大自然間的資源角力空前緊繃,當地的風光有多優美,就意味著環境有多嚴酷而荒蕪。儘管女性人口外移在挪威鄉村也不算稀奇,島上的情況仍令 Gjestvang 訝異,遂著手記錄缺乏女性人口的現象及種種影響,而《Atlantic Cowboy》便以當地的傳統男性「大西洋牛仔」為題,描繪他們所處的雙重邊陲──既有地理層面的意義,也是社會層面的現實。

群島生計以漁業為主,儘管許多方面皆已現代化,漁業仍難脫傳統束縛,從業人員也以男性為大宗。當一代又一代的男性出海,年輕女性卻航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前往哥本哈根或其他歐洲城市讀書及受訓;逾半數的人一旦出走便不再回頭,結果總人口五萬四千人的島上,性別人口數差距竟多達兩千人。

既然人口變動趨勢如此顯著,島上社會和選擇留在家鄉的男人們,會面臨什麼樣的變化和困境?受好奇心驅使,Gjestvang 走入受影響最深的小型社群,拍下未婚男性的生活面貌。他們與小貓、羊群和海洋動物相依為命,大地與海景無限遼闊,蒼穹未受高樓切割,襯得島民格外渺小。《Atlantic Cowboy》詳盡如人類學勘查報告,我們看見討海人的身影、獵來的鳥禽與待宰的羔羊,穿插著非典型的家庭單位和住宅、民間慶典、充滿北歐風情的熱水浴桶,日子固然艱辛,卻也因此激發堅定不移的毅力、深厚友誼和團結精神。

如此獨特的文化,也造就當代罕見的男性角色。由於肩負養活全家乃至社群的狩獵重任,法羅的男人們各個身兼漁夫、捕鯨人、拾荒人、造船匠甚至說書人,唯獨缺乏在家庭關係中的特殊身分;典型的陽剛男子氣概象徵,在他們身上毫無刻意的炫示意味,反而是北方島國最不假修飾的日常。

不過,如今的法羅島民早已不若以往,維持悠緩單純的步調一點也不容易,日益複雜的世界變得難以預測,男人們不得不適應社會提出的新要求和期待,隨之而來的,便是影像中若隱若現的反抗端倪。群島如同歐洲乃至全球鄉村的縮影,透過寫實而不失感性美感的《Atlantic Cowboy》,傳統男性角色、身分在現代社會中受到的挑戰也呼之欲出。

Andrea Gjestvang 畢業於奧斯陸大都會大學,為專門拍攝全球社會議題的 Panos Pictures 攝影機構成員。2011 年挪威發生烏托亞島恐怖攻擊事件,她拍攝倖存者肖像的計畫 〈One Day in History〉計畫於翌年完成後,不僅廣獲國際好評亦舉辦多場展覽,並榮獲聲譽卓著的 L’Iris d’Or 索尼世界攝影大獎(年度攝影師獎)。除了接受委託外,Gjestvang 的作品也曾躍上美國的《時代》、《紐約時報》、德國的《亮點》、日本版《Newsweek》、法國的《M Le Monde》等雜誌,並在北京的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慕尼黑市立博物館、哥倫比亞國立攝影博物館等場館展出。Gjestvang 目前以奧斯陸和柏林為據點進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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